第41章 一束头发-《督主能有什么坏心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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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他真的很好哄◎
付晴身体猛地一颤。
“你脖子上的吊坠, 是一种极为名贵的矿石,名为朱石矿。此矿不仅晶莹剔透颇为好看,还可作为燃料照明。十五年前,此矿由前骠骑大将军太期韫在西北所得, 除少数留存在将军府外, 皆上交给皇上。”
“如今将军府早已被毁去, 目前除了皇宫,应无别的地方再有这朱石矿。”
顾栖迟翘着腿, 有一搭没一搭晃着:“所以在下很是好奇,付夫人的朱石矿是从何处获得。”
“公子很会编故事呢”, 付晴笑了:“我不过是一寻常妇人, 在南城做了十来年生意。我这吊坠,是在街边摊上看着好看随意买的。公子说的什么朱石矿,我从未听说过。”
“夫人, 您先别急。”顾栖迟弯着眼睛:“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呢。”
“将军运矿石回京途中救过一名女子,为让其维持生计,赠予她金银、衣物, 还有一小块朱石矿。”
“女子并不想在京城生活,几经辗转后来到南城定居。此后每到春节, 女子都会遣人至将军府,送来南城有名的云墨。”
“只可惜没过几年,将军府便被满门抄斩。”
顾栖迟声音冰凉,袖口下的手指攥紧, 在掌心刻下纠缠斑驳的红痕。
“也不知这位女子, 如今是何光景。”
“夫人, 您说是吗?”
漆黑的瞳孔直直注视着面前的人, 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灵魂。
付晴早就已经僵在了那里, 冷汗爬满脊背,几乎浸湿了里衣。她艰难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异常干涩。
顾栖迟说的这些,是已经被埋在泥土下的秘密。
当年的事只有将军和随行亲信知晓。将军府之事后,所有将军的亲信、将士均被处死或者流放,当年回京路上的小插曲,早已淹没在时光洪流之中。
付晴记得,那日她正兴冲冲地准备送往将军府的云墨,小厮从外面惊慌跑过来,告诉她整个将军府早已被火烧成废墟。府中上百人,无一生还。
她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从当年的噩梦中走出来,直至现在,她府中还按照每年的份例,堆着应送往将军府的云墨。
“你究竟是谁!”付晴猛地起身,手指抓住桌子上铺着的绸布,力度几乎要把其扯断。
“夫人不用紧张。”顾栖迟示意付晴重新坐下:“您先告诉我,当年将军救下的女子,是你吧。”
“......是。”付晴心如乱麻,身体紧绷,满是戒备。
“这吊坠,是不是朱石矿。”
“......是。”
“福来客栈门前的灯笼里面,也有朱石矿吧。”
“......对。”
“看来夫人在南城过得很是不错,竟还攀上了知府的高枝。”顾栖迟轻呵一声,语气嘲弄:“若是将军知道你如今干的勾当,许是后悔当年救下了你。”
“你——”付晴怒喝一声,拍桌而起。
“我说的不对吗?”顾栖迟一脸无辜:“福来客栈和知府做的勾当,难道没有夫人的手笔吗?”
她起身逼近付晴,一字一句道:“那些中奖者的信息,不都是在这里得到的?”
细白冰凉的手指虚虚抵上付晴的脖颈,付晴发现自己身体瞬间僵直,无法动弹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
顾栖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神色淡淡:“我在屋中放了些无伤大雅的小香料,本也无妨。”
她晃了晃杯子,看到杯底沉着些细白的粉末:“茶里放了解药,可惜,夫人却不喝。”
“夫人,您做了这些事,不觉良心不安吗?”顾栖迟把话题扯回来,固执地想要听到付晴的回答。
“与你何干!”付晴冷笑:“我做什么事,还轮不到你来评判。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顾栖迟却是轻笑一声:“夫人不必在我面前装硬气,我还有事麻烦夫人,自然不会让你死。”
“只是我想问夫人一句,这些年,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太将军的事情。”
付晴并不避讳这个问题:“从未。”
“很好”,顾栖迟点点头:“这对我们之后的沟通有很大的便利。”
她从里怀掏出一块羊脂玉坠,拇指大小,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。她将这东西在付晴眼前晃了晃,满意地看到面前人的眼睛直了:“夫人还记得这个吗?”
“你怎么会有——”
“嘘——”顾栖迟伸出食指虚虚抵住她的唇:“记得这东西就好。夫人还记得自己当年说过的话吧?”
“看见此物便如看到将军,付晴定知无不言,肝脑涂地。”
顾栖迟拿起绢帕擦了擦付晴的眼泪,而后揉成一团扔到地上。
她抬脚在绢帕上蹭了蹭,随意地拍了拍衣袖:“那便讲吧。”
付晴并不清楚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是谁,但看到其有些熟悉的眉眼和那枚羊脂玉坠,其余的便不重要了。
她抬着僵直的脖子,完整而坚定地阐述了她所知晓的整个事件。
谢闻风是几个月前找上她的。他以户籍地契为由,半是威逼半是利诱让她替自己搜集情报。
这个书店是整个南城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,南城人多爱看书,这个南城最有名的书店自然成为三教九流齐聚之地。
如果愿意,书店可以拥有一个庞大的信息网。
付晴没有拒绝。她需要生存,也确实渴望谢闻风许给她的利益。
书店二楼成为收集情报的据点,付晴与联合夜巡的官吏寻找流浪的少年与姑娘,暗中调查信息交给福来客栈。而后福来客栈通过抽奖的形式将人带走。
人被带到了哪里付晴并不清楚,或许她也并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参与到了什么事情之中。
前一个月的“生意”比较频繁,之后则是一个月有四五人被带走。
为表诚意与保安全,付晴还将所剩不多的朱石矿献给了谢闻风。
“但是很奇怪”,付晴回忆道:“他好像完全不知道有这种矿石。”
“之前的人被带到哪里我不知道,但我怀疑谢闻风带走了一部分人。”
付晴有次去谢闻风府上时,碰巧看见一个之前流浪的少女。少女衣着整洁,发饰简单却雅致,看上去日子过得很不错。
“但我看她并不是很高兴。”付晴皱了皱眉:“之后谢闻风就很少让我去府上了。”
“夫人昨晚也没有去吗?”顾栖迟突然开口问道。
“实不相瞒,我确实去找过他。”付晴坦白:“但他昨晚似乎很忙,并没有见我。”
顾栖迟暗道一声妙哉。
估计是迟鉴他们立了大功。
至于那些人被带去了哪里,付晴不知,顾栖迟却是知晓了。前一个月的人大抵被带去了地道,之后的......
顾栖迟回忆起谢闻风与顾十七吃饭的样子,眼底溢满浓浓的厌恶与戾气。那种眼神,她再熟悉不过。
人口失踪的事情基本理清,顾栖迟却当下想的,却是另外的事情。她摩挲着玉坠,若有所思地开口:“多谢夫人。”
“还有一事要劳烦夫人。”
“有人说在南城瞧见过将军府上的案本”,顾栖迟敛了敛眼睫:“夫人你可曾看见过?”
“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案本”,付晴说道:“我常年在南城居住,对将军府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。”宽大衣袖下的手掌伸出层细细的汗,清风吹过,感受到清晰的冰凉。
“这样......”顾栖迟突然扣住付晴的脖颈,手指慢慢收紧。
“看来夫人还是不听话”,她舔舔唇角,戾气丛生:“你当年发的誓,都不作数了吗?”
少年背部微微弓起,小臂因发力显出淡淡的青筋。额角的碎发垂在脸侧,挡住一半漆黑的瞳孔。
“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”,付晴眼神明亮,却异常坚持:“除非公子告诉我,你究竟是谁。”
她究竟是谁?
顾栖迟有一瞬的怔然,而后便是十数年来席卷于身的麻木。
这么多年,有些事情,连她也要淡忘了。
她的记忆只有那一片火海,还有在身后久久不曾散去的哀鸣。
“我姓顾”,顾栖迟轻声道,感觉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和可笑:“你只需知道,我会为将军报仇。”
“为将军府上的所有人,为将军的亲信与将士报仇。”
“我用我的姓名发誓。”
付晴一直在凝视她,直到眼眶重新变红,泪珠缓缓滑落到紧抿的唇上。
许久,她应了一声好。
迟鉴三人直到中午才找机会从谢闻风的府邸中逃了出来。
昨晚府上的侍卫像是打了鸡血,树桩一样均匀分布在各个角落。甚至早上还有府兵走到厨房查看,三人不得不在巨大米缸里藏身。
中午的时候,趁着侍卫交接吃饭的功夫,迟鉴三人才脱身米缸和厨房,见缝插针翻墙出来。
“大人,这府上的侍卫真是难缠。”夏远抬手摸了一把脸,成功的把额头上的锅灰扩大到了全脸。
“但还好我们有些收获。”夏近看着夏远的黑脸险些笑出声,全然没想到自己脸上也没好到哪去:“不过回去可要找那顾督主好好说道说道。”
迟鉴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,他嫌恶地用袖子挡住脸,加快了些回去的脚步。
昨晚的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。
顾栖迟,你等着。
经过一系列仔细繁琐的沐浴更衣,迟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敲响了顾栖迟的房门。
顾栖迟开门的瞬间,仿佛看见了一只暴躁炸毛的大猫。
当然这个猫像是在刚水里滚了一圈。
“你来了。”顾栖迟注视着一颗水珠从男人发尾落下,又慢慢滑进衣领。浅白色的衣服被晕湿之后变得有些透明,虚虚露出小半截精致的锁骨。
“你故意的?”迟鉴甩上房门,长腿迈了两步,两人的距离瞬间逼近:“顾栖迟,你想干什么?”
男人的气息充斥在四周,顾栖迟举起话本遮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两只黑润润的眼睛。她默默往后退了退,仰头道:“我有些事情需要做。”
“所以你就让我们去转移知府的注意?”迟鉴依旧处于炸毛阶段,长腿又往前跨了一步,两人的距离被再次拉近。
“时间紧迫,你们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顾栖迟眨了眨眼睛,声音透过话本传出来,听上去有些闷闷的:“你们可是最厉害的锦衣卫。”
明亮漆黑的瞳仁似乎藏着整个星辰,迟鉴下意识还想骂上两句,却被眼前黑漆漆的眸子晃得闪了神。
虽然他还是觉得顾栖迟这个事做的很不地道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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